我一直以生长在涟水河畔的湘中为荣,这里是锦绣江南的缩影。它山水如画,隽永秀丽,清清溪河袅娜多姿,如美丽端庄、聪明贤惠、外柔内刚的湘中女子,令人羡极;它沃野千里,山丘遍布,物产丰富,虽然山势不高,但一冲接一冲,弯弯曲曲中尽藏智慧、蕴含神奇,如能文能武、爱憎分明、蛮劲十足的典型的湘中汉子,会耕耘会读书、有头脑有情义、打断了筋骨向前爬,令人神往。
富厚堂全景
涟水是湘江的一级支流,下达洞庭长江,上汇涓水、侧水、湄水、孙水等溪流,流域面积3906平方公里,可以讲是一条小河。可是小河故事多,没有哪条河像它影响了近代中国。新中国成立前后,涟水基本上是县里的一条内河,都归湘乡县管辖。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家乡韶山也属涟水水系,韶山灌区引水就是从涟河中游引水到的韶山,他是喝涟水河的水长大的。他外婆家就在湘乡,毛主席小时候主要就生活在这里,并且是从这里的东山学校直接奔向长沙的湖南第一师范,由此走上革命之路成就伟大事业。他早期回湘乡最多,《湖南农民运动的考察报告》主要的调查地就在此,据说就是这次考察,给他留下了湘乡地域太广的印象。建国后,湘乡一分为三,以涟河段为界,上游叫涟源县,取涟水之源之意,下游保留原称,中间找了河边一座山的名字叫双峰县,据说是从这里出去的蔡和森之妹蔡畅取的名。后来这三个县由一个地区又分成了两个地区管辖,涟源又分出了一个娄星区,人口从建国初的一百来万发展到现在的五百多万。这是沿革,这一带一直是山水相通,语言相同,血脉相联。
涟水两岸有着看不完的风光,数不清的名人将星,录不下的人文地理,听不完的今古传奇,道不尽的乡间文化。自小起,给我印象深的自然很多,非要数个最深,应该是这一座一座古香古色、厚重庄朴的老屋,即古建筑群。我们这一辈以上的,基本上都生长在这些祖屋里,总有石板路相联,总有小溪和石板桥相通。有的古屋如一座城堡,院子特大,几进几笼,其中一个天井里就可以放电影看戏。那个时候,大人们去乡公所、区公所供销社基本上都在这些屋里,小孩子读书发蒙的地方也是,名字叫什么湾什么堂、什么殿什么府,小孩子记不住就叫地主屋。现在这些建筑大多不在了,但名字还在。现在保留的还是有一些,有些依然完好,仍然还有当年的恢宏,首屈一指的当然是曾国藩故居——富厚堂,被称为全国保存无几的“乡间侯府”。
富厚堂座落在湖南省双峰县东边的荷叶镇富托村,紧邻着湘乡、湘潭、衡山、衡阳四县(市),座南朝北,被半月形的青山从东南西三面环抱,外围又有涓水环绕,好像一张太师椅,又像一幅太极图,典型的中国风水。整个建筑外表是典范的江南民居,里面的结构又像北京的四合院,南北交融,和谐一体,颇具中国园林风格,是典型的沿中轴线对称的明清回廊式建筑群。现存建筑总占地面积4万多平方米,建筑面积1万平方米,有门楼、八本堂主楼、公记、朴记、方纪3座藏书楼,门前有半月塘,中间有荷花池,后山有鸟鹤楼、棋亭、存朴亭,后山一角还有曾国藩亲建的思云馆,外面一看,非常有气势,走进里面,雕廊画境,更有气派,据说这里藏书曾达30多万卷。其规模可想而知,建国后这里曾是乡公所。
富厚堂是曾国藩第三故居。1865年(清同治4年)秋,素无终身官场的曾国藩,准备让家人先回老家,自己作引退的准备,正好其夫人因对旧居黄金堂门口的塘中溺人之事不安,便叫其弟曾国潢、曾国荃、其子曾纪泽主持,花十年功夫建造了富厚堂。1866年秋,主楼竣工,曾国藩夫人、子女和儿媳即回住进。
曾国藩,一介儒生,一个汉人,毫无背景,靠苦读、靠科举考取功名,挤进满人当道的满清官场,十年之内连跳七级,37岁便官居二品,本是奇迹。后遇乱世,作为一介文人,一个在家守丧之人,自起炉灶,组织乡勇,创立湘军,拿刀如拿笔,捍卫传统,荡平敌寇,官居两江总督、直隶总督,加官晋爵,溢称“曾文正公”,更称奇迹。他的思想、他的《家书》都是奇迹,他神奇地实现了儒家治国齐家平天下,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“三不朽”的伟大事业,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。毛主席早年曾写道:“遇于近人,独服曾文正,观其收拾洪杨一役,完美无缺。”因此富厚堂里保存了许多皇恩浩荡的御赐,曾国藩及家人的手迹与遗物,曾国藩的书法也是一宝,“富厚堂”三个红底金字就是曾国藩手书现在还悬挂在中厅门上。这里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湘军是以湘人为主、发迹于涟水河流域的湘乡人为骨干的湘军,曾国藩给涟水河两岸带来了悲伤,也带来了繁华和荣耀,起码耕读天下的精神影响了一代一代的湖湘儿女,我们这一代自然也多少受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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