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嘉州境内两大山系,峨眉西列,铁山东横。两者遥可相望,故民间传说铁山为峨眉山的姐妹山。峨眉山出名在其高,有“峨眉高出西极天”之称;铁山出名则在其广,“横亘井、犍、荣、威间数百里。”
铁山矿藏丰富,山区盛产盐、铁、煤,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了先民在此活动。1977年,在铁山东麓的金石井找到了一处战国蜀人墓群,此后四川省的考古学家们前后四次前来发掘,清理了墓葬15座,出土文物累计达300多件。包括铜器、铁器、陶器和巴蜀印章等。其中陶器数量较多,在四川巴蜀墓葬中也十分少见;其巴蜀印章更引人注目。据考证,此墓群是战国晚期蜀人的重要遗存,反映了战国晚期蜀人开发铁山的历史。
到秦汉时,因金石井地处“威西盐矿”区内,便成为铁山盐铁生产中心和铁山文明的核心。该地曾出土西汉铁斧,又出土过两块石碑,上载“诸葛武候岩前取铁”和“昔武候炼铁于此”的碑文,故《府志》载:“产铁,诸葛武候取为刀剑。”东晋建治官县,县治便设于此地。顾祖禹在《读史方舆纪要》解释说:“本南安县地,有盐有铁,故曰治官。”依然强调该地的盐铁之利。
南北朝后,僚人入蜀,铁山为僚人密集的地方,故史书有“铁山僚”之名,专指这一时期的分布在铁山地区的僚人。唐代汉政权恢复后,金石井仍为嘉州要地,古镇千佛岩颇具规模的佛教造像就表明了当时经济文化的发达。
宋代,金石井一带经济更为发达。镇外有传为诸葛亮所筑的“八角坟”规模宏大、雕刻精美的石室墓可为之作证。其时,宗教盛行,铁山上有了铁山观等道观。延至明清,什么云峰寺、九黄宫、普贤殿、大湾寺等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,铁山因之成了一处远近闻名的风景胜地。
明清时,山区煤矿产量大增,成了五通桥盐厂的主要燃料来源地。铁山自身盐业仍盛,金石井之得名,就是因为当时凿盐井见“金石”之故。此外,金井一地又是乐山、犍为至荣县、威远一带的交通孔道,故明代专设金石井巡捡司,直属嘉定州管理。
但就在此时,一个新的集市悄然在金石井西部兴起,它就是罗城。到清代,五通桥盐业迅猛发展,需要大量水牛,以牛市为中心的罗城应时而生,铁山文明的中心开始从金石井向罗城转移了。
罗城四通八达但无水利之便,故称“旱码头”,好与清水溪镇称“水码头”相对。为了交易方便,清代所形成街道便成为了一条长长的凉厅街。这在四川南部并不稀奇,但其平面布局以过街戏楼为中心而形成的中间宽两头窄的“一只船”(所谓“山顶一只船”)的奇诡布局,这在中国就算得特异了。一特异自然就有了传说,说是明末外地来了个张秀才,看了看该地风水说:“罗城旱码头,衣食不长久。要得水成河,罗城修成舟。”显然,罗城船形街实寄托了人们求雨求水的愿望。也因此,祭祀水神的萧公庙也建到了这不见江河的罗城街头,让初来罗城的人莫明其妙。
同时除了这“死的文物”建筑外,寄存于古镇内的“活的文物”,即民俗生活更提示了罗城作为铁山经济中心的地位。以干巴儿牛肉、铁山猪、铁山茶为代表的饮食文化;以“蔡家的锤、朱家的棍、铁农庄的腿”为代表的罗城武术;以麒麟花灯等为特色的灵官会等节庆文化表现了罗城文明的发达。由于罗城把铁山地区的传统文化浓缩到了一只“船”内,所以罗城古镇作为四川民俗典型乡镇,具有不可或缺的价值。
古镇街两旁凉厅子全长约200米,宽达5至6米,使街面几乎不见天日,乡民赶集就在凉厅中交易,无烈日风雨之忧。因商业发达,人庶繁多,街中便有了戏楼。其石牌坊上对联云:“罗众志以成城,倚铁峰,枕峨秀,跨八百里巫云,长驱五海;灵古今而作官,纳优孟,集高腔,通四千年昭乐,胞与万方。”又有联说:“入怀有铁岭松风何须南海;到处是阳春白雪显属灵官。” 戏楼则有楹联道:“生旦净末丑功出梨园;昆高胡弹灯曲绕黄梁。”好一个热闹的地方。
镇南有南华宫,庙虽不存,但一对通高4米的清代大石狮仍在,算来已是乐山最大的一对古代石狮了,其精湛的雕刻在乐山更是独一无二。镇西则有同治十三年修筑的清真寺,当年寺内还有乐山大佛寺、乌尤寺及铁山风景图的壁画,可惜未能保留。
铁山名声最响是在近代李、兰起义之时。李兰起义后,于咸丰九年进军罗城,咸丰十一年进入山深林密的铁山,就把大本营建在铁山主峰上。铁山一度成为义军的根据地,直至同治元年三月。义军在此还进行了一系列的军政设置,为义军后期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。当时李永和军营大门有联道:“杀贪官以救民,原为黎民造福;分豪富而济众,但愿大众归心。”表明了杀富济贫的政治纲领。山上曾有三棵古松,传说就是李永和誓师的地方。 李兰起义失败后,庙毁观塌,一片荒凉。荒凉之中,到也山深林密,有风景可赏。
进入上世纪50年代,大战钢铁,铁山难躲此劫,一下子变成了童山秃岭。到今日,铁山顶上唯见满山芦蒿,几许清风。能给铁山带来一点生气的,就只有那运送石英石、白泥巴石的载重汽车了。
铁山主峰高724米,其上,乡民恢复的庙观粗制滥造,连楹联都无挂匾而直接刻在门侧,所以一建成便成了危险建筑,至今无人验收,也不敢验收。在峰顶放眼远望,罗城镇上,现代建筑已把凉厅街全部包围,罗城已成了人口近万泱泱大镇,最终确定了它在铁山文明的中心地位。
(作者系原乐山市文化局文物科科长兼乐山市文物保护研究所所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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